的反应。他听了一个与他无关的故事,做不出任何评价,好像更懂了展游一点,又觉得展游从头到尾都没变过。
眼前的危机尚未解决。谢可颂问得很实际,也很虔诚,他说:“那现在,你们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展游不在,柳青山掌握指挥权。她重新翻开笔记本电脑,理所应当地讲:“你不用给任何人帮忙,你继续完成自己的工作就可以了。”
谢可颂想了想,说:“好的。”
*
了解完目前的情况,谢可颂走出总经理办公室,到对面那扇蒙灰的门前站了一会儿,继而下到15楼,完成自己的工作。
谢可颂不在的时候,团队正常运作,虽然不犯什么错,但做起事来东一件,西一件,乌糟糟的。现在谢可颂来了,纷繁杂芜的事件重新变得井然有序。
局势清晰,如同一张微缩于西洋棋盘上的棋局。
谢可颂垂眸扫过去,将所有棋子尽收眼底。
“合同细节你们沟通,最后审批由我来。麻烦你当小组联络人,每隔一小时跟我汇报一次进展。”谢可颂拿起一颗棋子,利落地放到黑白格上。
同事:“好的。”
“还有,让法务准备一份……”话语切断。
谢可颂原本站着交代工作,身体毫无征兆地晃了一下,险些跌倒。
他弓着背,用掌根撑住桌沿,缓了缓,摸索着拖过一把空着的椅子过来,费劲地坐下。
“准备……我要说什么来着。”谢可颂气若游丝,闭了一下眼睛,继续布置任务,“哦……准备一份灵活的合同模板,方便供应商的不同条款需求。”
“谢总?”同事察觉异状,担心道,“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没有。”谢可颂笑了一下,“你先去忙吧。”
同事离去,身影越缩越小。团队暂停,重启,加速运作,同事往来如梭,织成模糊不清的走马灯。
终于没人来找谢可颂,他卸掉憋着的一口气,趴到桌面上。
办公室的噪音糊成一团,抽离,逐渐被咚咚心跳声取代。
视野漆黑模糊,眼球被手臂挤压,酸胀发烫。胸闷气短,肺部像个破掉的鼓风机,谢可颂急促地呼吸着,闷湿了袖口的一块布料。
忍耐了一会儿,谢可颂重新坐起来,把帆布袋提到桌上,翻翻找找今天中午要吃的药。
“小谢。”柳白桃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谢可颂一下子挺直背脊,提前清了清嗓子,面色如常问:“怎么了?”
“差不多还有半小时就要开会了。”柳白桃走近,看了眼时间,“展游没接电话,你上去叫一下他吧。”
“好的。”谢可颂答应,拎起帆布袋就要出发。
“没那么着急。”柳白桃早就看到谢可颂翻药的动作,他拿起桌上的矿泉水,递给谢可颂,温和道,“先把药吃了吧。”
“不……我胃不好,得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再吃药。”谢可颂提了提手里的袋子,“没事,我先上去找他,很快的。”
“好吧。”
谢可颂往前走,没几步,又返回来,站到柳白桃跟前。
“怎么了?”柳白桃问。
“我今天来得急,没带工牌,上不了50层,前面是葛洛莉娅帮我刷的。”谢可颂顺着柳白桃的目光,低头看向自己胸前吊着的那张工牌,“哦,这是以前的。我本来以为掉了,没想到……”
“走吧。”柳白桃说,“我帮你开电梯。”
办公区到电梯间的路不长,谢可颂走得比平时慢一些。只不过他聊天时条理清晰,神情无恙,没有引起柳白桃的注意。
一侧,谢可颂落在腿边的手紧紧攥成拳头,遍布汗丝。
“不是故意差使你的。”来到电梯前,柳白桃略带歉意道,“我就是觉得……展游看到你会比较高兴。”
“嗯。”谢可颂浅浅笑了笑。
下一刻,电梯抵达,谢可颂的身影消失在门后。
密闭空间内,单调的机械运作声回响。世界终于只剩下谢可颂一个人。
镜面玻璃重重叠叠映出无数谢可颂的倒映,随后千千万万个谢可颂佝偻了下来,慢慢将整个身体的重量靠在电梯壁上。
一个装药的帆布袋都如有千钧,谢可颂拎不动,将袋子放到脚边,身体莫名抖了一下,是心脏在痒。
心颤,肌肉无力,激素药的副作用。早上在医院做雾化的躯体反应还没有完全消失。
心跳速度很快,神经将身体切成支离破碎的肉块,谢可颂眼框里泛起生理性眼泪。他喉结动了动,溢出一声咳嗽,缓缓抬起头,眼带雾气地看向桥厢顶部,彻底晃神。
一片闪白,复又散去。
今天早上,在医院看到新闻后,谢可颂等不及电梯,跑上三楼,在住院部护士台找到正在办手续的母亲。
“我有事回一趟公司。”谢可颂想也不想就说。
“啊?”谢母大为震撼,把出院材料夹进病历本,拖着谢可颂坐下,“不是请病假了吗?”
“团队突然出了点状况。”谢可颂模糊道,给妈看工作群里密密麻麻@他的消息,“同事找我,电话里说不清楚。”
谢母眉毛一竖:“找么让他们找好咧,你就说你生病,在睡觉没看到。”
谢可颂:“可是……”
“怎么,这个班没你就上不下去啊?那你们公司怎么不让你当老板啦?”谢母听得火冒三丈,强势道,“再这样下去你辞职算了,身体先给我养养好,搞什么东西搞。”
见母亲脸黑下来,谢可颂眼睑垂了垂,没再坚持,按流程拿着药去做出院前最后一次雾化。
医院离家很近,步行只需要十五分钟,即便如此,谢母都不舍得让谢可颂多走一步路。两个人在医院门口打了车。
羽绒服围巾毛线帽,谢可颂裹得像个蚕宝宝,跟妈妈一起坐进出租车后排。
汽车启动,风景倒退,马路边的枯树一根根从谢可颂脑后掠过。
阳光洒进来,谢可颂垂着头,手指扣了一下腿上光点,说:“妈……”
“想都不要想。”谢母说。
谢可颂不说话了。
过了一会儿,谢可颂又叫了一声“妈”,腔调掺着鼻音。
谢母总归心疼,“嗯”,把谢可颂的脑袋拢到自己肩上,让他靠着。
谢可颂比母亲高出很多很多,歪着身体,靠在母亲肩头其实很不舒服,但他没有动。
“我没有多喜欢这份工作,”谢可颂轻声说,“头一年,也想过是不是要辞职。”
“那你怎么回家不告诉爸爸妈妈啊?”
“怕你们担心。”
谢可颂知道妈要讲什么,很快接上:“一开始,我也没有很喜欢展游。”
谢母的话被堵在肚子里,“嗯”了一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