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得很慢。
谢可颂盯着展游看了一会儿,拿起一块移动硬盘,走到展游身边,递给他。展游要拿,谢可颂没有松手。
“我只是问一下,没有赶你走的意思。”谢可颂捏住移动硬盘,直直看进展游的眼底,“你可以留下来过夜的。”
“我知道。”展游主动移开视线,把硬盘丢进包里,背包往外走,“只是正好有事情,要去一趟公司而已。”
谢可颂跟他走到门边:“我送送你吧。”他折回去,想拿外套。
“不用,你好好回去呆着。”展游抓住谢可颂的胳膊,顿了顿,放开,双手垂落,“外面冷,我自己下去就行。”
说完,展游最后单手捧住谢可颂的脸,拇指轻轻蹭过谢可颂的眼尾,笑了笑,转身离开。
楼道感应灯亮起又熄灭,展游的背影消失在楼梯拐角处。
“展游。”谢可颂出声。
感应灯亮起。
展游抬头,等谢可颂说话。他的影子被拉得很长。
“你……”昏黄灯光下,谢可颂的话语带有回音,“你刚刚没怎么吃晚饭,饿不饿?”
“不饿。”展游回答。
谢可颂没听到展游的话似的,追出来一步:“我早上做的面包还剩下一个,你要不要吃。”
展游默了默,说:“好。”
二人再次进屋。
室内温暖。
谢可颂从冰箱里拿出一个黄油可颂,撕开一半,分给展游。
面包被扯开的瞬间是无声的,像猫咪翻出肚皮那样,露出层层叠叠的白色内芯,柔软、毫无防备。
鼻尖被香甜的气味萦绕,展游有些恍惚,塞满嘴巴一口吞下,噎得眼圈发热。谢可颂见状,将另一半面包也放入展游手心。
安静中,他们默契地坐到客厅的沙发上。
一小口,接着一小口,展游虚虚望着前方,撕下一块面包,送进嘴里。谢可颂坐在展游身边,靠近,再靠近,脑袋倚到展游肩上,正如从前一直做的那样。
时间在他们之间流淌着。
半个可颂,小小的,吃得漫长而艰难。展游还想往嘴里送,抓了个空,于是视线朝下望去。
他看见谢可颂睡着了。
第二天,清晨。
谢可颂从卧室的床上醒来。
他赤着脚踩进毛绒拖鞋,随便披了条毯子,愣愣地从客卧走到厨房,每个房间都看了一遍,终于确定展游已经走了。
早晨,屋子里是金黄色的,阳光里闪烁着点点尘埃。
冰箱门上,甜甜圈模样的磁铁下夹着一张便签——
垃圾我带下去丢掉了。面包很好吃。过两天听说要下雪,注意保暖。
是我不好,不要再落眼泪了。
*
两周后。
谢可颂正式复工前一天。
八点半的闹铃响起,洗漱,吃早饭,千篇一律。
衬衫,西装,羊绒大衣,领带板正地挂在胸前,仿佛为了显示出复工的仪式感,谢可颂穿回了正装。
他出楼,被冷空气冻了一下,紧了紧围巾,朝公司进发。
一片雪珠落在谢可颂的鼻尖上。他脚步停顿,渐渐抬起下巴,望向灰蒙蒙的天。
零下五度,絮状乌云下飘着点点冰粒。
上海的雪更像结冰的雨,阴冷阴冷。
黑色的伞从谢可颂脑后张开。
他打开手机相机,取景框对准天空,毫无审美技巧地按下快门,随后发了一条朋友圈,设置仅特别好友可见。
谢可颂:真的下雪了。[图片]
通勤时间,小区内部路上,打工人来来往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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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风刮得脸皴疼,谢可颂撑着伞,面无表情地紧紧盯住手机。两分钟后,朋友圈顶部提示“1条新消息”——
展游赞了[谢可颂:真的下雪了……]
唇边飘出一声很轻的“嗯”,谢可颂收起手机,抬步朝公司走。
自那次见面后,谢可颂和展游就再也没说过话。唯一的交集是展游在群里发通知@全员,谢可颂收到,跟着回1。
原本以为只是向后各退一步,没想到,他们都怕对方伤心,都怕给对方造成负担,关系如履薄冰,比半年前刚认识的时候更加陌生。
一切如常,唯独展游的朋友圈发得比平时更加频繁。谢可颂看到了,默默点个赞,切出朋友圈,收到群里的@,来自葛洛莉娅。
葛洛莉娅发了一张自带便当的照片,问大家今天中午吃了什么,谢可颂随了一张图。到了晚上,柳白桃在群里@所有人,说今天怪累的准备早点睡,谢可颂就回“我也准备睡了”。
睡前,谢可颂鬼使神差地拿起手机,再把展游早上发的那条朋友圈翻出来看。
从早到晚,展游的朋友圈只有他一个人点赞。
展游每天做了什么,谢可颂都知道。谢可颂每天在做什么,展游也都知道。
他们只是无法朝对方开口。
九点二十分,谢可颂抵达公司。
门口,他把湿漉漉的长柄伞递给物业,等对方套好塑料袋归还,熟门熟路地刷卡进楼。
就像参加暑假结束前的返校那样,谢可颂怀着一种由于无聊而跃跃欲试,但又因为能预知到忙碌而隐隐担忧的心情,回到工位上。
谢可颂提前一天到岗,原本打算整理一下工位,擦擦灰,跟同事提前交接,争取在明天正式复工时能不浪费时间,直接开工。
没想到这次,他的工位被收拾得干干净净。
“谢总。”同事瞪着困势懵懂的眼睛说,“我怎么记得你明天才……”
“提前来适应一下。”谢可颂看了眼时间,体恤道,“昨天你值班的?时间差不多了,你撤吧,有什么急事我来处理。”
“哦,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辛苦辛苦。”
同事如蒙大赦,提包就溜,没走几步被谢可颂叫住。
“上次我来的时候,工位还没这么干净。”谢可颂朝同事礼貌地笑笑,“是你们帮我整理的吗?谢谢……”
同事摇头:“不是我们,是展总收的。”
谢可颂错愕:“展总?”
“嗯,那天正好也是我值班。”同事回忆道,“大概凌晨三四点吧,展总来了一趟公司,帮你把桌上堆着的东西搬走,还用湿纸巾擦了一下桌子。”
谢可颂的目光柔软下来,低声道:“谢谢你告诉我。”
“呃……然后……”同事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哦,然后展总趴在你工位上睡了半小时,就去赶飞机了。”
谢可颂稍稍提起嘴角:“我知道了,你先回去休息吧。”
“那……谢总拜拜。”
同事拔腿就跑,一会儿便消失不见。谢可颂收回目光,手掌覆上桌面,似乎在探寻展游的体温那般,轻轻摸了摸。
展游睡在谢可颂的想象中,起来的时候,头发翘起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