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眼下如何?”
顾朝面上无半分血色,微微一笑:“……无碍。”
他轻咳一声,又吐出口血来,却是浑不在意,只问道:“我方才……是吃了什么?好生神奇……虽还是没有力气,但眼下身上似是都不怎么痛了。”
陈皮在旁远远回道:“此药确有止痛之效,顾公子这三个时辰都不会再痛了。”
顾朝轻轻点头:“原来如此……多谢世子了。”
颜元今见他这般,倒也心生恻隐,低声道:“不必谢我,这段时间你不要说太多话,保存体力,这气许能再延一些。”
顾朝淡笑道:“总归都是要去的人,早些晚些,又有何区别呢?”
一旁的狼犬努力朝他怀中蹭去,不住呜咽。
顾朝摸上它的头,瞧见它脖间因挣扎绳索而勒出的血痕,眸间生出一股哀恸。
“青青。”他嘴上却依旧挂着笑,问道:“我知你为何这些天不开心了,你早预知我会死,舍不得我,是不是?”
狼犬泪光盈盈,喉间低嘤,似是回应。
顾朝一面揉着它身上毛发,一面慢慢道:“这两条狗……是多年前一个路过的老人家赠与我与阿夕的,叫我和阿夕好好待他们,如今养得这般大了……他说犬有灵性,我时常想能灵到何般程度,眼下看来,竟是我小瞧了它。”
提到阿夕,他面色忽有些悲凉,叹口气道:“我只是有些遗憾……”
卫祁在心中也为之悲戚,但他仍止住情绪,冷静问道:“顾公子,此处方才发生过打斗,应当是有顾家人上尸伤你,是谁将你伤成这般?”
顾朝神色黯然一瞬,将头别了开去,并未作答。
颜元今在一旁注意到他神色,双眼倏尔眯起,问道:“你不说,是因为你不想让旁人怪罪于他,是不是?”
卫祁在一怔,瞧见顾朝眼睫微颤,便皱起眉头,继续道:“你不想说便罢,可他既然伤了你,却又为何只有你一人在这?他眼下身在何处?”
乔吟在旁惊道:“莫非是又去伤其他顾家人了?”
卫祁在摇头:“不会,上尸之人虽伤了顾公子,却还未将他啃噬干净,在此之前它不会先去旁人之处。想必是我们对付完荫尸后,那人体内半一缕尸魂也随之抽去,根本没来得及继续对顾公子下口。”
几人说话之余,站在门边的李秀色却忽在门外地面上瞥见了一抹什么。
弯腰去看,才发现是夹杂着血迹的一根毛发。
她因素来惧猫怕狗,所以对此类东西极为敏感,虽不会对狗过敏,但也一眼认出这是根狗毛。正要起身,却发现前方不远处竟也有一处血迹,混杂着犬发。
抬眼看去,那血迹淅淅沥沥,每隔一段距离便隐约又有一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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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禁心头一跳,顺着那方向慢慢摸索寻去。
屋内颜元今目光碰巧朝门外望来,瞧见那紫瓜没了影,眉头忽而皱起,想也未想便走了出去。
李秀色一直走到墙角拐弯处,那血迹才没了踪影。
她闻见血腥气,下意识扭头朝昏暗处望去。
角落里,正坐着一个少年,衣着狼狈凌乱,沾着鲜血,似方跟谁打了一架,他怀里抱着一只狼犬,那狼犬死气沉沉,也满是污血泥泞,紧闭双眼,胸膛毫无起伏。
小少年蜷缩成一团,整个人的头都埋在狼犬身上,一动不动。
李秀色仔细瞧了一瞧,压住心中诧异,低声问:“……顾夕?”
少年却没有回答。
李秀色壮胆上前,一直走到他面前,蹲下身道:“顾夕……你怎么了?”
少年的肩膀终于轻轻抖动了一记。
半晌,他抬起了头。
“漂亮娘子。”
他泛红的眼里满是血丝,问道:“你是来杀我的吗?”
第63章 弥留
李秀色一怔。
暗色之中, 眼前小少年模样何其脆弱,单薄的身子藏在阴影中,说完话便又将头低下去, 肩膀止不住的颤, 全然不见过去几面神采奕奕。
她察觉到他似在恐惧, 尽可能放轻声音:“……你为何这么问?”
顾夕半晌未动,忽低声道:“猴毛死了。”
“什么?”
“是我弄死的。”
李秀色愣了愣,目光落在毫无起伏的狼犬身上,心中愕然一瞬:“你……”
“几日前猴毛忽然不见,我四处寻不到他, 还以为是他顽皮乱跑。”顾夕将狼犬冰冷的身体抱得愈来愈紧:“我现在才晓得,是它早知道自己会死, 所以便逃了出去。”
“它本不必死的, 它若一走了之便不会死……可它今夜仍旧来了。”
少年哽咽:“它不想我做坏事, 它还是来拦着我了。”
李秀色心口一涩, 瞧见他染血衣襟,忽又意识到什么,老半天才张了张嘴:“顾夕,所以方才……是不是……你被上尸了?”
见少年没吭声,她下意识又道:“那、那你大哥他——”
似被提及心口之刺,顾夕身子倏尔一僵,半晌无言后,忽从地上抓起个什么, 抬手便要朝自己喉咙刺去, 李秀色见状吃了一惊,忙朝前一拦,腕处恰被那物什刮了一记。
她来不及吃痛, 只夺过那锋尖极长的石块,急道:“你做什么!”
少年声音似失了魂:“漂亮娘子,你杀了我罢,该死的是我,是我才对……”
李秀色心中不知作何滋味,只痛声道:“哪有什么该死不该死!你怨你自己伤了顾朝公子是不是?可你即便是把自己刺死又有什么用?叫我杀了你又有何用?就算你死了,就算你将自己伤得疤痕累累,你大哥便能、便能……”
言至此处,她眼眶忽也又红了,再说不下去,只深吸口气道:“总之,你先冷静下来,我相信顾公子断然也不想看见你这般。”
顾夕嘴唇微颤,面色苍白得毫无生气,神色中忽而涌现几分少年人的委屈,埋下头去,肩膀瑟瑟发抖起来。
李秀色心中五味杂陈,这顾夕也不过十三四岁,同她现实中表弟差不多年纪,经历如此变故,还是亲手伤了自己的至亲,定是冲击极大。
她不忍至极,禁不住伸出手,安抚地一下下轻拍他的肩。
许是这安慰起了作用,小少年头越埋越低,忽而一下哭出了声:“我方才清醒过来,便看见大哥倒在我面前,我的手、我的手还掐着他的脖子,手上都是他的血。我怕极了、慌极了,整个人都是懵的,我唤大哥的名字,拼命摁住他伤口想帮他止血,可他毫无反应,他就是不应我。我试他的气息,也丝毫没了……还有猴毛、猴毛也倒在我身边,原来它到死都咬着我的胳膊,不想叫我害人……”
“这一定都是假的,都是梦罢?大哥还好好的,对不对?他、他今晨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