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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离开了上书房!可是,高士奇和张廷玉两人却都当值,所以,他们没有离开皇宫回家,都住在了值房里!
明珠案因为皇帝的原因,没有大范围株连,所以,案子很快就消挺了下去,明珠在家里做起了安乐公,一干官员,除了一个河务总督勒辅被罢职,其他的人,大多数是降职留任,待罪立功,就像高士奇一样!
而朝野都是很有默契的,既然刚刚乱了一阵,那么,就应当静一下了,张驰有度嘛!所以,最近朝中也没什么大事,所有的官员都开始围绕着康熙西征葛尔丹的事情忙碌,因为康熙已经不愿意让葛尔丹再在那里嚣张了,他没兴趣陪那家伙再玩下去了,时间已经够久了!
值房里!
高士奇闲着没事,以他的脾气,便想和人说说闲话,可是张廷玉一进值房就坐下,不停地写着,高士奇有点诧异:
“哎,我说廷玉,忙什么呢?不是没什么事吗?咱们闲聊如何?”
“哦,高相,我在记笔记。”
“咳,何必如此自讨苦吃呢,每天干了什么,难道记不住吗?”
“不不不,高相,咱们呆的那个上书房,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地方。一旦出了事,栽了跟斗,走到哪儿也说不清,记下来,就是凭证,用不上也没关系,写个回忆记事的,不也很好嘛。”
“嗯,好好好,廷玉,你想得真远,比我高某强多了。”
“哎,高相不必如此说。其实,我也一直有句话想问问您!”
“什么话?你想问就问!”
“我原本只是一个六品小吏,虽然蒙圣宠得以官居南书房行走,可是,我跟您却谈不上熟络,您怎么会想到推荐我入上书房呢?”
“原来你是想问这个!这有什么?令尊是不是先前文华殿大学士、礼部尚书张英?”
“正是!只是,这跟高相您推荐我有何关系?”
“大有关系!在下年轻之时,曾听过令尊的一个故事:说是令尊当时在京做官,在桐城的家人和邻居发生地界纠纷,互不相让。于是,便修书一封送到京城交给令尊,想借令尊来‘收拾’邻居,结果,当时贵为宰相的令尊收到家信后回诗一首,说:万里家书只为墙,让他三尺又何妨?长城万里今犹在,不见当年秦始皇。要家人退让,家人收到来信后很是惭愧,主动退让三尺,邻居一看,也惭愧了,于是也后退三尺,于是,桐城‘六尺巷’由此得名。而在下亦是深服令尊之气度为人,想他既然能放你出来为官,必然是放心你的为人与才学,所以,举荐你入上书房,便是由此!”
“家父德操,为人子者自然不敢妄言,只是,高相若是仅凭此一条便决定推荐我,可就是欺我了!”张廷玉道。
“哈哈,开个玩笑!其实令尊的原因只是一小点儿!我荐你入上书房,一,是因为你任南书房行走已经有了一段时间,君前奏对应当有了一些经验;二,你没有任何势力,因为年轻,所以也很难招揽大臣,皇上可以放心;三,你办事稳妥,少年老成,不逊于那些老臣;有此三点,再加上令尊也曾为皇上效过力,皇上念及令尊旧日君臣情谊,准你入上书房自然是顺理成章!”
“原来如此,不过,高相您的这份举荐之恩德,廷玉永不忘怀。不过,我,我还有一句话想给您说,又怕……”
“怕什么,我高士奇是个痛快人,你难道不知道吗?”
“好,那我就说了,我听说熊赐履前几天写奏折时错用了字,又把自己儿子的官职错提了一级,您知道吗?”
“啊,熊东园老了,这点小错算不了什么!”
“不不不,他这是故意搞错的,想拿这个小错去躲大灾,让皇上看出来,他老了,糊涂了,不中用了。这样,他就可以退出上书房,免得往后真的出了大错,就不可挽回了。明珠之事,前车可鉴啊。”
听了这话,高士奇不由陷入了沉思,“嗯,对对对,廷玉,你想得深远。说下去。”
“不知高相想过没有,当今圣上乃五百年难得一见的圣明君主。且不说他的文治武功,单说学问就非同一般。诗词、书画、天文、音律、数学,他几乎无所不知,无所不晓,通七种语言,能计算黄白二道。我知道,您学富五车,无书不读,可是,假如咱们撇开了君臣关系,单就学问一项,你比得过圣上吗?”
张廷玉这话说得很尖刻,但却句句在理。高士奇不由得暗暗叹服:“嗯,高某若与圣上比学问,确实相差甚远。”
“对!就是因为主上学问渊博,所以才有包容万人之海量。我们面对明君圣主,来不得半点虚伪。谋私,主子尚可原谅,窃权,皇上就决不能容许。明珠就是看不透这一点才倒了的。窃权又谋私,罪不可恕啊!”
高士奇听得出了一身冷汗。回想这几年,自己虽然跟明珠交好,却幸亏没往明珠党里钻营,要不然,这一关定难逃脱。他激动地站起来,向张廷玉深深打了一躬:“廷玉,谢谢你如此教我。”
张廷玉连忙起身还礼:“高相,你……我乃后生小辈,实在不敢当。”
“不,你虽年轻,却见识高远,请向高某更进一言。”
“嗯——高相,圣上喜欢你,是因你才思敏捷,在嘻笑怒骂之间说出令人反思发人深省的话。可是,你高相也会有江郎才尽的时候,皇上也有厌恶你这一套的时候,那时恐怕就会失宠了。在下有八个字,敬赠高相。”
“好,请赐教。”
“万言万当,不如一默。”
高士奇心头怦然一动。对呀,说了一万句话,句句都是对的,也赶不上默然不语,这真是至理名言,常言说,伴君如伴虎啊!少说话,就算出了事,也少些罪责!(故事出自二月河《康熙大帝》)
第二卷 风生水起
第三十七章 巧遇施世纶
惶惶然赶了好一段时间的路,莫睛终于第一次踏进了大清朝的政治与文化中心!
虽然以前也曾到过北京,可是,此北京不是彼北京,两者之间的差别大到让莫睛几乎难以辨别出它们曾经有过什么相同之处,或许,那还没有见到的紫禁城大致还是一样的!……当然,现在的紫禁城应当多了一些宝贝,少了很多铁栅栏!
……
“大夏天的,空气也分不出两个北京哪个好一些了!……真热!”
莫睛扇着扇子,流着汗……她现在很烦燥,来到这里好些天了,可是,总不知道该如何打开僵局,打听清廷的消息差不多就是等于在后世打听国务院的消息了,虽然说现在的保密条例没那么严格,可是,她现在又不敢拿出什么郡主的身份来,一个平头小老百姓,能干什么?
“费老呀费老,你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一点儿呢?我一没势力,二没路子,怎么打探消息啊?”
莫睛长叹!
……
“这位公子爷,您这是去哪儿呀?”
莫睛现在是女扮男装,身边没有什么其他人,谁叫她的那些仆人奴才不是容易辨认的蒙古人就是奉天诸王送的不可信任的满人呢?为了以策万全,她只好女扮男装只身进京,当然了,她身上的法宝还是不缺的,光短火枪就有两把!……这是他们五个人必备的防身法宝!
“带我进内城!”
打招呼的是个车夫,莫睛知道他想招揽顾客,便顺口说道。
北京的城门,“内九外七皇城四”!
里城的九个是:前门、宣武门、阜成门、西直门、德胜门、安定门、东直门、朝阳门、崇文门;外城七个是:东便门、广渠门、左安门、永定门、右安门、广安门、西便门;皇城的四个是:天安门(明称承天门),地安门,东安门,西安门!至于紫禁城的城门,没有说法,大概是包在皇城之内了!
这其中,里城的九门又号称:九门出九车!就是说,每个门,进出的东西都是有规定的。比如:朝阳门-粮门;东直门-建筑门(运砖石之类);德胜门-出兵门;安定门-进兵门;正阳门-天子门;宣武门-法门;崇文门-税门;阜成门-煤门;西直门-水门。
莫睛现在就是从祟文门进到内城,车夫在进城门的时候交了税……
“公子爷,您这是要上哪儿?要不要我再带您一程?”进城之后,马车停了下来,车夫收到莫睛的一串铜钱之后,立码喜笑颜开的问道。
“不上哪儿,我随便走走!……你去吧!”
“公子爷,看您这样子,是进京赶考的吧?要不要我给您找个地儿?我保证,您在那儿能遇到志同道合的人!”车夫继续拉着生意。
“赶考?今年有科举吗?”莫睛对这件事倒是没怎么注意!实在是她跟她的同伙都对此提不起一丝兴趣!
“公子爷说笑了,明年才是大比之年,可是,也有不少士子提前进京了!……先到先打点嘛!……”车夫笑道。
“先到先打点?切,什么大比?比出来的都一群贪官污吏!”莫睛暗地里骂道!明清两代几乎可以说是中国历史上贪官最多,贪风最为炽烈的两个朝代了,明代还有情可缘,毕竟明朝的皇帝之中昏君辈出,常常就有一连几十年不上朝的超级败家子,上梁不正下梁歪!可清代呢?康熙、乾隆不都是号称五百年一出的圣君吗?可就是在这等圣君手里,却出现了这么多的贪官污吏呢?别的不说,和珅,就是最大的一个明证!还有就是最近刚刚下台的明珠!
“喂,车夫!……”
莫睛正想着事儿,却听到有人在叫车夫,等她抬头看去的时候,车夫已经抛下她转向了另外一个人!
“抢‘出租车’?”
想不到在这个相对而言民风应该稍稍淳朴一点儿的社会里居然也会碰到这种事,莫睛心里突然掠过一丝不忿!浑然忘记了她自己让车夫离开的话。
“车夫,你怎么回事儿?我又没说不用你的车了,你怎么跑了?”她朝着车夫叫道。
“哟,公子爷,我看您好像没这意思,这才……这都怪我!要不,您跟这位公子爷一起?反正我的车大,有的是空,您看怎么样?”车夫诧异了一下,便陪笑道。
“老兄你看呢?”莫睛看了看那个雇车的士子模样的人,问道。
“无妨,无妨!十年修得同船渡,同车而往,也不算无缘!”那士子年岁大约在三十岁左右,脸上稍带点儿古铜色,说话倒是十分豪爽。
“好吧,不过,车夫,我可只给你一半车钱!”莫睛突然对车夫说道。
“一半儿?……这,好好好,反正拉一个人是拉,拉两个也是拉,一半就一半儿吧!”车夫说完,又地看了看那个士子,看到对方只是微微笑了一下便跟着莫睛登上了车,便放下心来!……他本来打算着要是这两个人都杀价,他就把底价提高呢!
莫睛并没有定下目的地,车夫就按照那个士子的吩咐,快,就把两人拉到了一家“连升”客栈。
这间客栈不算小,大堂里东一边,西一群的坐着不少人,莫睛本来的打算就是找个热闹的地方,看能不能探听到些什么,所以,也就不打算再走了,跟着那个士子便进了大堂!
“哈哈,兄台倒是一个精打细算之人呐!”那士子看到莫睛真的只付了一半车钱,忍不住笑道。
“精打细算?真正精打细算的是那个车夫!我敢肯定,他把咱们拉到这里,这间客栈也得给他一点儿分成,所以啊,他才是真赚的呢!你也不是本地人吧?……哼,那车夫看咱们是外地人,说不定这车钱里面还宰了我们一笔呢!”莫睛昔日曾对旅游团的那些小算盘进行过较为深入的研究,对车夫的那点儿小把戏看得很清楚,要不然,刚进来的时候,这里的店小二怎么跟那个车夫那么熟?
“老百姓求生活都不容易,这也难怪!”士子笑道,竟是对此毫无不悦。
“你这人……”跟着那士子走到一张桌子上坐下,莫睛看着他问道:“难道真的就不生气那车夫骗了我们的钱?”
“骗钱?哈哈……这话从何说起?兄台可不要把人都想得太坏了!”那士子笑道:“再说了,你只是猜测,若是仅凭猜测便断人罪责,这天下岂不是要乱了吗?”
“乱?这个世界上的事情本来就是乱七八糟的,要不然,你找一个能搞清楚的人来给我看看!”莫睛说道。
“哈哈,兄台说话确实越来越有意思了,不过你这话却有点儿鸡蛋里面挑刺儿了,世界之大,就是孔孟复生,也不可能把万事万物都弄清楚,毕竟‘天道无穷,人力有尽’啊!”
“孔孟?呵呵,这两位老夫子要是知道你们这些士子整天把他们挂在嘴力上,就算他们脾气再好,恐怕也要从地底下跳出来打人了!”莫睛取笑道。
“这话怎么说?”
“因为你们做事没有担待,只会拾前人牙穗,而且事事都往他们两位身上拖,就算他们是圣人,也撑不住这几千年的天下大事,人性变迁啊!你说,他们会不会恨你这些不肖弟子?会不会从地底下跳出来狠狠地揍你们一顿?”
“……”那士子愣了一会儿,然后一拍巴掌,叫道:“着呀!兄台此言,实在是发人深省,施世纶受教了!”
“不客……”募然抬头,莫睛突然毫无风范的跳了起来,“你,你说你叫什么?”
“怎么啦?……在下施世纶!”那士子表情很明显地在表示莫睛是大惊小怪!
“施世纶!?你,你是施琅的儿子?”
“不敢,兄台你知道家父?你……”这人知道我?施世纶看着莫睛惊诧的面孔,奇道。
“……”莫睛的两只眼睛盯着施世纶,一点儿也没的放松的意思。
“兄,兄台,莫非你……”莫非你跟我们施家有什么关联?施世纶在心里想道,话却只说出了一半儿!
“你是施世纶,你今年来赶考?”莫睛不管施世纶的问话,只是追问道。
“不是,在下是荫蒙的国子监生,是来读书的,只是去年租用的房子已经被人给买去了,只好先来找家客栈住下!”施世纶答道。
“国子监?噢,明白了!”莫睛点点头,起身走开了!
“……”施世纶莫名其妙!
(施世纶,字文贤,号浔江,晋江衙口人,施琅次子。清康熙二十四年,以荫生初授泰州知州,后历官扬州、江宁、苏州三府知府、江南淮徐道副使、安徽布政使、太仆寺正卿、顺天府尹、都察院落左副都御史、户部左侍郎、遭运总督、兵部右侍郎兼都察院落右副都御史等。他居官时,政绩显著,清名远播,曾被康熙皇帝表彰为“天下第一清官”,后世有人将他的事迹编为《施公案》,并广为传播!)
第二卷 风生水起
第三十八章 相位
张廷玉的估计一点不错,那天高士奇和他谈话后不久,熊赐履便上表乞骸骨!
康熙再三挽留,熊赐履却以年老体衰为名,坚决辞退。
朝堂上,康熙看着下面跪着的这位白发苍苍的老臣,想到熊赐履为人正直,任劳任怨,任职上书房二十多年来,为江山社稷,以及为太子做的那么多事情,如今,他就要辞朝而去了,心中禁不住哀伤,觉得又失去了一位可亲可敬的老朋友,竟也潸然泪下:“熊赐履,既然你决心已定,朕不再留你了,你不要回湖北老家了,朕在南京赐你一套宅子,魏东亭在那里,可以就近照顾你,朕以后再南巡时,也可以和你再见一面……”
熊赐履伏在地上,也是老泪纵横:“皇上如此垂怜老臣,臣岂敢不以垂暮之年,为主上、为大清歌功颂德,庆贺升平!臣去了,望主上多多保重。”
“且慢,该保重的是你,你有年纪了,衣食住行,都要严加注意!来人,传旨,在文华殿赐宴熊赐履,叫御膳房抄出几样老年人吃了有益的菜单交熊赐履带走。”
“臣谢圣上恩典。”熊赐履涕泪交流地叩了头,随着御前侍卫走出了养心殿。
熊赐履就这么走了!
而他这么一告老隐退,再加上先前明珠被革职,康熙的上书房四大臣之中就只剩下两个老人了,这就是索额图和高士奇!
这两个人,索额图因一党独大,日渐嚣张跋扈,高士奇也是有前科在身,所以,虽然他们都算得上是康熙亲信,康熙却又对他们心存疑虑,便决定再观察一阵子。
除了这俩人,就只有一个年轻新进的张廷玉了!康熙很欣赏这个小伙子,可是这个张廷玉却是个闷葫芦,不敲就没动静,他可以很好地执行康熙布置下的任务,却极少主动参予决策之中,所以,康熙觉得自己的上书房还需要一个人!
什么人合适呢?
康熙还没有想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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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朝之后!
高士奇从朝堂上下来,回到了府里!
他的夫人芳兰从里间迎了出来,看到他神色不太好,便问道:“怎么了?这么垂头丧气的?”
“唉!……熊赐履退下去了!”高士奇叹道!虽然早就从张廷玉的分析之中得到了这个结果,可是,真的看到熊赐履退下去,他还是感到有些难过!……在上书房的日子恐怕越来越难过了!
“熊老夫子也退下去了?……那你们上书房岂不是差不多全换了?”
“什么全换?才两个,一半嘛!而且明珠是因为有罪,他怎么能算?……”高士奇说道。
“相公,话是这么说,可我总觉得不踏?br />
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