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只是不想你将来伤心。”罗惠云道。
随喜笑道,“我不会有事的,您放心。”说完,她回头看向玩得咯咯大笑的颀哥儿,“不过娘的顾虑是对的,我们应该另外找一个地方,让颀哥儿无忧无虑地长大。”
如果关炎波的癔症治不好便罢了,若是治好了,她会让他们关家看着颀哥儿出人头地,看着他平步青云,而这一切荣耀,都与他们关家无关。
“袁夫人始终也是要回南平城的,随喜,你觉得呢?”罗惠云问道,她觉得现在的女儿已经不同以往,许多事情都会问过她的意见。
“不如,我们到乌黎城吧。”随喜笑道,“外祖父一定能将颀哥儿培养成才的。”
罗惠云微微怔了一下,随即面露欢颜,“好”
她一直愧疚自己不能对双亲尽孝,如今虽然身份不同,但能够同住一城,她已经心满意足,何况她又是随喜的干娘,就算和罗家走得近些,别人也不会怀疑。
“娘,这事儿跟袁夫人商量过了吗?”随喜问道,毕竟袁夫人对待她们犹如一家人,怎么能不跟她先说一声。
“我先问过你的意思,再去跟她商量。”罗惠云道。
谁知这事儿尚未找到合适的时机跟袁夫人商量,京城那边就传来皇上将安敏郡主许配给顾衡的消息,并要求顾家在下个月就将安敏郡主迎娶进门。
这消息一传出来,顾家马上关门谢客,对于皇上的赐婚,他们并不觉得光荣,反而有种大难临头的危机感。
端木悦也来找过随喜,本想安慰她几句,却不知说什么,两人在屋里相对无语,最后也是低落地离开了。
罗惠云立刻找了袁夫人说要离开西里城的事情,为了不让随喜触景伤情,袁夫人打算和她们一起到乌黎城去。
正文 第一百九十四章 赐婚(下)
第一百九十四章 赐婚(下)
在准备离开西里城的时候,顾夫人那边使人来传话,皇上将安敏郡主许配给顾衡,并承诺只要他娶了安敏郡主,就会将伯承爵的爵位直接传给他。
这次进京觐见皇上,侯爷本来是要请旨将爵位传给儿子,当时皇上并没有答应。没想到竟然会以赐婚作为条件要将爵位传给顾衡,虽然老侯爷心里也觉得让顾衡承爵比儿子更加合适,但如果真的这么做的话,顾家必将家无宁日。
今日皇上这么做,除了令顾世子爷误会侯爷而心生不满,连顾勃也怨恨自己的祖父,认为他偏私顾衡,竟然从来没想过他这个长子嫡孙的前途。
这也是顾家这些天要闭门谢客的原因。
只怕如今顾绍观和顾勃父子都认为皇上之所以这么做,完全是因为侯爷从中作梗的原因,不仅对侯爷生怨失望,对顾衡肯定也会心生间隙。一个家是否能够安稳,看得就是家里的栋梁是否能团结一致,不得不说,皇上这一招确实高明。
就算随喜是个不懂政治手段的,也能感觉到这次皇上的所为并非施恩,她倒是不担心顾衡最后是不是真的答应要娶安敏郡主,顾衡不会为了爵位出卖自己的,她相信他。
不娶郡主,皇上肯定不会罢休。
娶了郡主,顾家这边也不容易善了。
不管该怎么做,对顾家而言都不是好事,就如顾夫人所说,朝廷这次是下了决心要除掉顾家这股几乎遍布天下的势力。
睡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然。这位势力渐固的皇帝也容不得有人的势力威胁到他了吧。
杏色的门帘动了一下,罗惠云走了进来,一眼便瞧见随喜坐在窗边的软榻上发愣,卷窗大开,冷风从外面钻了进来,将她的脸都刮红了。
看到女儿这样,罗惠云一阵的心疼,走过去将冷布卷了下来,回头对平灵道,“怎么任由姑娘在这里吹风?受寒了该怎么办?”
平灵低声认错,其实是随喜不让她们进来,她们也不知道姑娘在这里面吹冷风。
听到罗惠云的声音,随喜回过神来,“娘,您什么时候进来的?”
罗惠云在她身边坐了下来,将随喜一双冰凉的手握在掌心里,“早就进来了,也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是不是在想顾衡?”
“他和侯爷在京城……也不知道过得怎样。”随喜叹息道。
“皇上都给他赐婚了,难道还能差到哪里去。”娶的还是安敏郡主,将来定是平步青云飞黄腾达,只可怜了随喜独自神伤。
随喜眼神微暗,罗惠云见了有些懊恼自己不该提起女儿的伤心事。
“我和袁夫人商量了,这两天就起程离开西里城。”罗惠云转开话题道。
“一切听娘的安排。”随喜点头笑道,现在的她也不知道该做什么。
罗惠云轻抚着随喜的鬓角,其实也不知怎么安慰女儿,宽慰了几句,便去找袁夫人安排离开的事项。
随喜继续坐在软榻上发愣,夏兰将手炉放在她手上,低声道,“姑娘,您一定要相信三少爷,他不会负了您的。”
她相信他的心不会负她,可是他身不由己,她又能如何?
对夏兰微微一笑,“我们本来就没有婚约,也算不得是负我,你也不必担心我,我不会有事的。”
始终是主子们的事情,何况顾衡至今也没亲口跟随喜说什么,夏兰也不好多说了。
没一会儿,丫环就来传话,居士林的端冕道长登门拜访了。
随喜闻言,心中一喜,急急地趿鞋走出内室,罗惠云已经将端冕请在了花厅。
“大师兄。”随喜刚走进花厅,就声音清亮地叫了一声,笑眯眯地看着坐在交椅上清雅斯文的灰衣男子。
端冕眉眼一弯,声音温柔,“小师妹。”
“大师兄今天不会是来跟我辞别的吧?”随喜在另一边交椅坐下,平灵奉茶上来。
“除了辞别,难道就不能有别的事情来找你吗?”端冕失笑问道,眼睛观察着随喜脸上的神情,好像并没有他想象的那种伤心。
随喜晒然一笑,“大师兄莫不是听说了什么?”
“本来是听说了什么,不过如今见到你,倒觉得外面说的不尽其实。”端冕笑道,他在居士林都听说了,顾三少爷被皇上赐婚,因为整个西里城的百姓都认为顾衡一定会娶随喜,否则之前怎么会那么袒护她,如今却被皇上赐婚了,大家都在说随喜被抛弃了,他担心随喜会伤心,所以才想来安慰她。
不过看来他的担心是多余的。
随喜自是明白端冕指的的什么,不过关于和顾衡的事情,她真的觉得没必要多说,本来她和顾衡就没有明确的婚约,就算她接受了他的情意,那也只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秘密。伤心和失望,也是她一个人的心情,不该让其他人跟着她不开心。
“大师兄是不应该听外面的在胡说。”随喜笑着道,眼睛落在门边的竹篓上,那是大师兄采药用的竹篓,她认得的,“大师兄这是……想去采药?”
端冕看了那竹篓一眼,笑道,“打算顺道去保仁堂买些药材。”
随喜怔了怔,那么大的药谷,竟然还需要到药铺买药材吗?“大师兄是需要什么药材?”
“有些药在南疆那边种不起来,只能在这边买,不过你也知道,在认药方面大师兄还不如你,你若是有时间,可否随我去一趟药店?”其实也只是想找点事情给随喜去做,不让她想太多罢了。
难得大师兄开口请她帮忙,随喜自然是满口应允。
罗惠云也是希望随喜能够散散心,并没有反对她的外出。
保仁堂就在中大街的街尾十字路口处,门面宽阔,有整整三间的铺面,三层高楼,门楣上悬挂着黑漆金字牌匾,上面写着虬劲的三个大字,保仁堂。
西里城多数大夫药童都在那次霍乱之灾上见过随喜,所以当随喜跟端冕一块儿走进保仁堂的时候,立刻引来不少人的侧目。
端冕仿似没瞧见那些目光,只是径自走到掌柜的位置,“大掌柜,你们这里还有多少洋金花,生草乌和炒南星?”
别说随喜了,那大掌柜听了端冕这么的问法,也是给愣住了,“这位道长是要麻沸散吗?”
“麻沸散也要。”端冕点头笑道,“洋金花和生草乌都要。”
“那……那您是要多少?”大掌柜狐疑地问道。
“你们保仁堂还剩下多少?”端冕又问。
这都是麻醉作用的药……药谷里面也种植了不少,大师兄到底需要多少啊?
大掌柜愣住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低头翻了翻账本,才道,“洋金花还有两百斤,生草乌有一百五十斤,炒南星有一百二十斤,麻沸散只有五十斤……您都要?”
“都要了。”端冕笑容淡定地道,“居士林经常赠药,多些存着也好。”
可是居士林的药材极少在他们保仁堂买的……大掌柜心中有些困惑,“道长,这些都是麻醉的药,寻常百姓根本用不上……”
“总会有需要用上的。”端冕笑道。
“行,我这就让人去库里将药材提出来,让道长您过目。”大掌柜爽快地道,买卖的事情从来只讲究银货两讫,其他的也不应该多问。
端冕满意地点头。
随喜忍不住低声问道,“大师兄,你要这么多麻醉药材作甚?”
“这些南疆那边比较少,所以要在这边运过去。”端冕回道。
“南疆那边的百姓会经常受伤吗?”麻沸散也多是用在受了重伤的人身上吧。
端冕笑得有些高深莫测,笑容温和地道,“打猎的时候经常会受伤,一会儿还得去其他药铺看看的。”
随喜对大师兄的行为越来越想不明白了。
约过了半盏茶的时间,那大掌柜从后堂走了出来,请端冕和随喜到后头去检查药材,还有商量价钱。
随喜在辨认药材好坏的能力很不错,端冕便让她去检查了,拿起一大朵白色的洋金花放在鼻尖嗅了几下,又看了看花色,不管是洋金花还是生草乌,虽比不上药谷自己种植的,但也算上等之色。
端冕和大掌柜在一旁商量好了价钱,付了一半的银票,其他的让保仁堂的伙计将药材送到居士林之后再付清。
大掌柜爽快地答应下来。
从保仁堂出来,端冕又要继续往下一间药铺去了。
随喜笑着问,“大师兄该不是想把西里城所有的麻醉药材都买了吧?”
确实有这么个打算,但,似乎他考虑少了一样事情,“如果真这么做,大概也要引人注目了。”
“大师兄不想让别人知道?”放眼整个西里城,谁会一下子买这么多麻沸散,想不引人注目都不可能。
“那就明日再来吧。”今晚入夜之后必须得先将一车药材运出西里城,他们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就算引人注目……也没办法,反正迟早有一天是瞒不住的。
“明日我再与大师兄一块儿来。”随喜道。
“哪能天天让你一个小姑娘跟着我到处跑。”端冕笑着婉拒了,“你帮我写几个麻沸散的配方吧,还有一些外伤的止血配方,今日是我疏忽了,让你跟着我抛头露脸始终不好。”
随喜轻笑出声,嘴角的梨涡盛满了阳光,“大师兄,我本来就跟那些二门不迈一步的大家闺秀不同,早就已经抛头露脸了。”
“那不是大姑娘吗?”他们的身侧突然就传来一道高声的惊呼,随喜转头看了过去,是关珍喜的丫环冬菊。
(我卡文了,卡得很想shi……)
正文 第一百九十五章 拒婚(上)
第一百九十五章 拒婚(上)
保仁堂隔壁是西里城有名的宝玥轩,几乎整个西里城的夫人姑娘头上的珠翠宝钿都是在这里定做,宝玥轩的首饰不管是质地还是造型上,都是令人爱不释手,虽然价格昂贵,却也生意兴隆。
冬菊和春菊跟关珍喜从宝玥轩走出来,看到随喜竟然站在旁边的保仁堂前面,忍不住就停下了脚步。
关珍喜对随喜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嫉妒和怨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就不喜欢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所谓姐姐,明明只比她大一岁,却总是用一种鄙夷轻蔑的眼神看着自己,好像她和她娘能够生活在关家,是他们的施舍一般。
她嫉妒随喜为什么运气那么好,明明在关家是个失宠的姑娘,却能得到青居真人的青睐,又令那么多贵人护着她,她到底有哪里比不上随喜?为什么就没有那样的好运气?更恨自己每次在随喜面前都会成为跳梁小丑,永远学不到她那种胸有成竹的从容气度。
不过,她现在心里爽快舒服,所有的嫉妒和怨恨都已经随着随喜被赶出关家,又被顾衡抛弃而烟消云散,所以忍不住停了下来,脸上掩不住幸灾乐祸的笑容打量着一旁只顾着跟个道长说话没有注意到她们的随喜。
看着随喜虽然脸上带笑,不过还是能看得出眉眼间的憔悴,于是随喜的笑容看在关珍喜眼里就成了强颜欢笑,关珍喜心里更是觉得解恨。哼最好让这个臭丫头一辈子嫁不出去,那她什么仇恨就都报了。
冬菊和春菊对视一眼,两个狐假虎威的丫环持着如今随喜什么靠山都不在西里城,胆子也大了起来,捏尖了声音就高呼了起来,“哟,那不是大姑娘吗?”
春菊眼睛瞧着关珍喜并没有不悦的模样,便也跟着说道,“哪来的大姑娘?你说谁呢?”
“那儿不是咱们家的大姑娘吗?”冬菊眼睛放肆地扫了随喜几眼。
“别胡说八道,我们家还哪来的大姑娘,你个死丫头又不长记性了。”春菊轻轻戳了冬菊的脑门一下,笑嘻嘻地道。
“哎呀,瞧我这记性,又忘记了。”冬菊吐了吐舌头,肆无忌惮地笑着。
随喜听到冬菊的惊呼声就转过头来了,冷眼看着那两个丫环无所顾虑地奚落她,心里平静如水,竟也不觉得生气。她看了关珍喜身后的宝玥轩一眼,关炎波现在罢职在家养病,二叔虽然有俸禄,但也不算多,关家如今的花销用度依靠什么,关珍喜竟然还能够在宝玥轩买首饰?
其实随喜不知道的是,关炎波虽然已经罢职,但本来家里的花销用度就没怎么用到他的俸禄,关娘子在的时候就买了几个庄子,每年的收成都算不错,而郑淑君也是理家的高手,在随喜不在家中的两年,又买下不少铺子在租用,每年的进项比以前要多了几倍。
关家是郑淑君在管家,关珍喜想要买什么,她作为母亲的又怎么会吝啬?
不过这些都不是随喜会关心的,关家的进项如何,最后财产都落在谁手里,这些都与她没有关系了。
见随喜对两个丫环的奚落无动于衷的样子,关珍喜心里冷冷地哼了一声,向随喜站立位置移步过去,脸上的笑容似乎很开心,“几日不见,你似乎过得不错呢。”
早已经预料关珍喜不会放过任何取笑打击她的机会,随喜含笑斜睇她一眼,“是过得不错,关二姑娘有心了。”
关珍喜掩嘴一笑,“我都差点忘记了,你被老夫人赶出关家了,如今我再称你一声姐姐似乎不太合适。”
端冕神色一凛,低眸看着随喜。
“关二姑娘不必客气,我担当不起你的一声姐姐。”随喜抬头给端冕一个无所谓的笑容。
“我们好歹同住一个屋檐下,我关心你也是应该的。”说着,眼睛往端冕扫了一眼,立刻惊讶地呼了出声,“你该不会是要准备入道了吧?也对,你本来就是个道士的徒弟,说不定当了道姑之后,前程更是无可限量。”
路边行人好奇地侧头相望,端冕轻轻拧眉看着关珍喜,他并不认识这个姑娘,但听她所言所举,多少也能猜出她的身份,只觉得说话这般含沙射影的姑娘家实在不好相与,也难怪随喜在关家生活得并不开心。
“道自在心中,入与不入有何区别?”随喜笑着反而关珍喜。
“顾三少爷虽然要娶郡主了,你也不必心灰意冷,凭你姿色难道还怕找不到一门亲事么?只是可惜了,没有娘家做主,到底吃亏了一些。”关珍喜同情地看着她,表情像是在安慰随喜,说出来的话却只挑痛处打。
“关二姑娘,我们小师妹的亲事自有我们师父做主,无需外人担心。”端冕并不想跟个小姑娘计较,但听她根本没有收敛的意思,心底也有了怒意。
关珍喜诧异地看着端冕,小师妹?他是随喜的师兄?那么,也就是青居真人的徒弟了?突然觉得有些羞窘,如果早知道眼前的道士是青居真人的徒弟,她就不会说出那些话了。
可又觉得不甘心,为什么被赶出关家的随喜一点也不愤怒伤心?为什么顾衡如今就要另娶她人了,她也能这样从容淡定地谈笑风生?
她应该痛不欲生,伤心不甘才对……这样才是正常人该有的情绪,不是吗?
“大师兄,我们走吧。”随喜见关珍喜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便打算和端冕先离开这里。
“等一下”关珍喜抓住随喜的手腕,眼睛死死地盯着她,“被老夫人赶出来,是不是你一早就预料的?”
“是又如何?”随喜笑着问。
关珍喜好像被人狠狠地打了一巴掌,枉她幸灾乐祸了那么久,原来这本就是随喜自己想要的结果,她却以为是自己赢了,原来赢的人一直就是随喜。
“老夫人和父亲都是你的亲人,难道你一点不舍都没有?”仍旧是不甘心,非要看到随喜露出一点点伤心她才觉得好过,关珍喜不死心地问着。
随喜只是冷笑不语,目光清寒地看着她。
关珍喜的脸色更加难看了,关家除了二房,从来没人将随喜当亲人,她又怎么会认为随喜会舍不得老夫人他们?
随喜恨他们所有人,离开关家才是她梦寐以求的,她一直以为随喜回到关家只是为了跟她们母女争宠,原来并非如此,她只是回来报复……然后离开……
那她到底有什么好高兴的?这几?br />免费TXT下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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